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毛泽东
　　
　　调查研究是从实际出发的中心一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查也没有决策权。———习近平
　　
　　眼下的山东已经成为一片热土。
　　
　　“要大胆使用《亮剑》中‘李云龙式’的干部，这类干部政治可靠、对党忠诚、能打胜仗，但不见得受个别领导‘待见’……这类干部推荐时即使‘得票’不最高，也要为他们撑腰鼓劲，放到重要岗位，让他们脱颖而出。”
　　
　　这是2019年2月11日，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在全省“担当作为、狠抓落实”工作动员大会上讲的话。
　　
　　时间是节后上班第一天。
　　
　　“如果我们的发展方式涛声依旧，产业结构还是那张旧船票，就永远也登不上高质量发展的巨轮。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现在，我省在全国区域竞争大棋局中，已经不那么耀眼，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陷入了别人追着跑，到追着别人跑的尴尬境地。”这是2018年2月22日，刘家义在全省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动员大会上的讲话。
　　
　　时间也是节后上班第一天。
　　
　　深接地气、文采斐然、辣味十足的讲话撞击着人们的心扉。
　　
　　就在10几天之前，国务院正式批复了《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建设总体方案》和实施规划。这是党的十九大之后国务院批复的第一个区域性国家发展战略，更是全国第一个以新旧动能转换为主题的区域发展战略。
　　
　　从此，15.8万平方公里的齐鲁大地开始兴奋起来，激动起来，振作起来。
　　
　　10月12日，从泰安到东平的公路上，一辆中巴车正在疾驶。车外绿意正浓，车内笑语盈盈。车上坐着干部模样的几个中年人，他们是要去泰安做新旧动能转换的调研。
　　
　　“司机师傅，减速，改道，去肥城。”带队的一位老同志突然命令，于是他们摆脱“规定”的行车路线，来到孙伯镇东程村，随机走进了一家农户。来人正是山东省政协主席付志方一行。
　　
　　此前，在全省各地，与付志方一起下到乡村、工厂、街道、社区进行新旧动能转换调研的省市两级政协委员、民主党派成员共有700多名，持续时间达6个月。
　　
　　这是山东省政协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调研范围最广、调研程度最深的一次大调研。
　　
　　一
　　
　　山东地处黄河下游，东临黄渤海，当南北要冲，自古为战略要地。
　　
　　什么叫战略要地？
　　
　　1947年内战时期，国民党对共产党发动所谓重点进攻就是指向了陕北和山东。反过来，共产党对国民党进行大反攻的战略决战的序幕也是从山东战场上的济南战役揭开的。
　　
　　有人说，山东长了一张“国字脸”，更多指的是其省情和整个中国国情极为相似：区域发展不平衡明显，东中西部三大板块呈阶梯状格局。也正因为如此，山东是我国由南向北扩大开放、由东向西梯度发展的战略节点。
　　
　　中国进入新时代，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一个重大主题就是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这是一个战略性的转变。而中央把建设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放在山东，不是偶然的。
　　
　　付志方与“新旧动能转换”可谓“不期而遇”。
　　
　　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动员大会前20多天，2018年1月30日，付志方当选山东省政协主席。之前，在河北省政协主席的岗位上，付志方履职6年，干得风生水起。
　　
　　甫到山东就逢硬仗。政协工作的原则是“围绕中心，服务大局”，那么，具体到工作上，干什么、怎么干？
　　
　　拿着《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建设总体方案》，付志方感觉沉甸甸的。这是个宏大的战略构想，怎么把它落到15.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成为现实？颇有点“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想起毛主席那句著名的论断，也想起习近平总书记的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查也没有决策权。”
　　
　　调查研究，这已经成为共产党干部的下意识“动作”，每临大事，每到一地，他们都习惯性地拿起这个武器。
　　
　　在全省新旧动能转换动员会上，刘家义书记就提出，要“在吃透党中央精神的基础上，加强调查研究，搞清楚新旧动能转换要着重解决什么问题，善于从基层和群众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拿出有底气、接地气的政策措施。”
　　
　　长期的政协工作经历，付志方对政协工作有着自己的感悟。他认为，新时代的人民政协具有政治参与功能、决策辅助功能、团结统战功能、民主监督功能，其中决策辅助功能就是在决策形成之前和决策实施过程之中开展的民主协商,既有决策咨询作用,为决策提供广泛的智力支撑、民意支撑,又有决策辅助作用，从而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没有调查，也没有话语权。”在山东省政协采访付志方主席，记者所有的问题都被他带入一个指向———调查研究。
　　
　　3月2日，山东省政协召开省政协重点调研动员大会。
　　
　　省政协从国务院批复的《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建设总体方案》中，原汁原味遴选出7大类共77项备选调研课题，制定了《省政协2018年重点调研工作方案》。
　　
　　随后，各民主党派省委、工商联、省政协有关工作机构分别自选2项重点调研课题，同时组织17市政协和省政协常委自愿选题、自行开展调研。最终确定了52项重点调研课题。
　　
　　随后，700多名政协委员、专家、民主党派成员沉下去、深调研。
　　
　　二
　　
　　调查研究，作为我们党的一项基本功，始自毛泽东同志。
　　
　　1930年5月，毛泽东同志在江西寻乌县进行了被他称为“最大规模”的社会调查，写出近8万字的报告《寻乌调查》，为后来制定党的土地改革和工商业政策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到调查研究工作时，就多次以此为例。
　　
　　这次山东省政协大调研，《寻乌调查》被当做教材，推荐给参与调查的委员们。
　　
　　为什么？
　　
　　由于社会的变迁，风气的变化，在很多人身上，这项功夫已经被荒废了。观光式的调研、仪式型的会议、作秀式的座谈，典型是事先选好的，材料是事先预备的，路线是事先规定的。这样的调研能摸到什么情况？
　　
　　山东省政协副主席吴翠云在大调研动员大会上明确要求“三实”：调研过程要“扎实”，调研方案要“翔实”，调研成果要“务实”。
　　
　　且看他们是怎么“实”的。
　　
　　于希明委员记不清具体是哪天，但清晰地记得老人家那张安详快乐的脸。老人家半躺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在济南养老服务中心的花园里“散步”。
　　
　　他参与的是山东省政协推进新旧动能转换调研的分课题之一“建设医疗养老联合体”体验式调研。
　　
　　体验式调研与常规调研有什么不同？
　　
　　角色变化了。更像是为自己或为自己的亲人寻个设施好、服务好的养老去处。
　　
　　整整一个上午，委员们摸摸被褥软不软、试试康复器械好不好用，“我们会设身处地思考医疗养老联合体建设还缺什么、怎么能搞得更好。”
　　
　　许敏常委更钟情省政协探索的灵活自主的调研模式——委员可以结合自己兴趣、专业，选择调研题目，自行调研并提交调研成果。
　　
　　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她深知，经济转型，智力先行，拥有高水平智库是一个国家或区域软实力的集中体现和重要标志。
　　
　　查资料、分析数据、反复论证后，许敏提出切合实际的智库发展路子：针对目前智库单位中大学占比较大的现状，建议对有条件的高校所属公共政策研究机构进行改造，鼓励他们借鉴国内外成功模式，创新梳理与大学的关系，提高研究机构的自主性，争取社会各方资金的捐助，形成依托大学的一流智库。
　　
　　体验式调研、自主式调研、联合调研，还有预调研、委托式调研……形式的创新只是山东政协“推进新旧动能转换调研”的特色之一。
　　
　　数据也许能给出此番调研的大致轮廓———
　　
　　历时176天，737人次直接参与调研，52项调研课题，形成各类调研报告总计36.7万字，梳理出具体
　　
　　问题385个，提出具体建议719条。
　　
　　三
　　
　　方方面面被调动起来了。怎样把这场轰轰烈烈的重点调研做实、做细、做深入、做出成效？付志方打了个样儿———就是本文开头描述的一幕。
　　
　　10月12日，按照日程安排，付志方要到泰安调研乡村振兴课题。
　　
　　一大早，看望泰安市政协机关干部后，付志方一行乘坐的中巴车驶向东平县。
　　
　　车行至泰安肥城，付志方突然叫停，提出到孙伯镇东程村看看。
　　
　　“老乡，可以去你家看看吗？”看到路边的村民，付志方笑着过去打招呼。
　　
　　收入靠什么？子女做什么？地谁来种？改厕情况怎样？贫困户生活保障有没有问题？村卫生室医疗条件是否到位？农户家里，田间村头，付志方看的、问的仔细程度让随行的人员惊叹不已。
　　
　　什么叫真调研？什么叫真协商？什么叫求真务实？什么叫提高工作质量？付志方以自己的身体力行给出了答案，也让人们切身感受到了一名老共产党员的“童子功”。
　　
　　近距离才能产生震撼。短、实、新——大调研及其倡导的理念，实际上成为调动省政协各项工作的“一发”，从而“牵动”“全身”。
　　
　　体验式、自主式调研———引发了委员的兴趣，调动起每位委员的积极性和创造力；
　　
　　联合式调研———把各民主党派、工商联紧密团结起来，把参政党的智慧和力量充分发挥出来；
　　
　　委托式调研———让全省各级政协上下连动、左右协动，政协整体优势彰显无遗。
　　
　　“起初，我们对参与省政协新旧动能转换重点调研还是有顾虑的。”干练直率的民进山东省委秘书长王学爱说。
　　
　　民进山东省委每年有自己的调研课题。接到参与省政协重点课题联合调研的任务后，作为组织者的她有点没底。时间精力跟得上吗？能力水平能适应吗？但新旧动能转换是省委的大部署、举全省之力的大动作。省政协抓住党政重视的大事和要事调查研究、建言资政。作为参政党，必须围绕大局。
　　
　　以前民主党派“单打独斗”，这次省政协带我们“玩儿”。收获是多方面全方位的。
　　
　　通过调研，对乡村振兴战略、特色小镇建设认识更清醒了、信心增强了。而且这次联合调研，增强了民主党派的参与度、提升了我们调查研究、建言立论的能力水平。可以说带了队伍、聚了合力、收获满满。
　　
　　重点调研的过程，是思想政治引领与建言资政双向发力的过程。
　　
　　重点调研的过程，还是发挥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专门协商机构作用的过程———
　　
　　调研工作的谋划阶段，对选题、方案多次协商；调查阶段，与基层群众和各方面充分协商；收官阶段，反复与专家学者、党政职能部门协商。
　　
　　围绕重点调研课题，省政协召开两次专题议政性常委会议，为部署调研、深化调研、总结审议调研成果集思广益、不断增进共识。
　　
　　四
　　
　　调研实不实，最终还得是成果说了算。
　　
　　省政协提案委副主任贾有余介绍说，两省六市78个项目的调研，11次座谈会的召开，换来的是务实管用的建议。
　　
　　新旧动能转换，首先遇到的就是新和旧的关系问题。山东面临着绕不过去两个数字———两个70%:一个是传统产业占工业比重70%，一个是重化工占传统产业比重70%。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是这么多“旧”，怎么“去”？
　　
　　化解过剩落后产能就要清理“僵尸企业”，而清理“僵尸企业”，一是涉及人的问题，二是涉及债的问题。这两个都是让人头疼不已的问题。
　　
　　民建山东省委会组织调研组深入企业和律师事务所，听取一线员工、法律专家意见，了解处于破产重整启动、实施、完成等不同阶段企业的政策需求，提出对策。对“人”：落实设立常态的去产能安置资金；落实破产企业无法清偿的养老保险欠费核销政策法规；对“债”：加强与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等机构的合作；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债务重组；建立政府、企业、银行依法合理分担损失的机制。
　　
　　山东是海洋大省。习近平总书记去年在参加全国两会山东代表团审议时，要求山东更加注重经略海洋。
　　
　　响应总书记的号召，省政协委员联络工作委员会和烟台市政协、日照市政协联合调研组的报告气魄很大——“建好海上粮仓”：建立海洋大数据库，建设国家级海洋渔业生物种质资源库，建设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海洋科技创新中心，建设一批深远海智能化生态牧场，对接东盟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走出去。
　　
　　大调研落下帷幕，形成调研报告90篇，总计36.7万字。涉及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的方方面面。付志方要求：“要做好调研成果的分析汇总，尽快向省委报送，提供决策参考。”
　　
　　调研实，报告也要实。去掉认识体会感受，只要“干货”，30多万字的报告浓缩成7篇综合报告。国庆节前一天，报告送达山东省委。
　　
　　“省政协调研报告有深度、有分量，提出了许多真知灼见，充分展现了新时代全省政协组织的新作为、新气象。”省委书记刘家义表示肯定。
　　
　　“系统全面而又深入的调研，必将对推动高质量发展、新旧动能转换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省长龚正肯定。
　　
　　山东省委常委会议专题审议省政协重点调研报告，“这在山东省政协历史上是第一次。”从部队转业到山东省政协工作21年的研究室调研处处长郭爱忠说，“11位省委常委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最近，家义同志又交代我，志方同志啊，明年（2019年）你们还得这样搞啊。”说这话时，付志方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凝重。
　　
　　“大局需要我们围绕重大问题、党委政府的重要决策，进行务实调研，精准调研，解剖麻雀，发现问题，总结经验，探讨规律，这样才能够围绕重大问题为党委政府提出管用的、有操作性的决策建议。就像汪洋主席强调的那样。”
　　
　　“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政协的决策辅助功能。”付志方道出自己更深入的思考。
　　
　　他送给记者两本厚厚的书———山东省政协推进新旧动能转换调研报告集，书名是《到中流击水》，五个毛体草书大字正在龙飞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