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何增加农民收入的几个问题

     最近，我就农民增收问题到郴州做了一段时间的调查，先后到了安仁、永兴、资兴、北湖、苏仙、桂阳、嘉禾、临武等8个县(市、区)，听取了市、县同志的情况介绍，召开了乡村基层干部、农民代表座谈会，实地察看了一些典型。最大的感受就是郴州的发展比我想像的要快、要好。所到之处，干部群众情绪饱满，大家紧紧围绕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无论城镇还是农村，改革、开放和发展的氛围都很浓厚，呈现一片政通人和、安定团结、兴旺繁荣的景象，农民收入已经由过去的几百元上升到现在的两千多元，这是一个相当可观、令人鼓舞的变化。
    但在调查中也发现，郴州市自1997年以来，农民增收出现了减缓的趋势。就是说，这两年来；农民收入的总量是增加的，但增长的幅度在下降，而且带有一定的普遍性。我们到的8个县(市、区)，只有桂阳县农民纯收入增幅是上升的。其原因主要是他们的烟叶生产上了质量，拓展了市场。其次临武好一点，但也比去年要少增两块钱。再比如嘉禾县，乡镇企业发展一直都很不错，外出打工人员当老板的也不少，原想这个县农民纯收入增幅应该是上升的，但实际上增幅也下降了一个百分点。由此可以看出，就大多数地方而言，这两年农民增收幅度在减缓。这个判断，基层的同志也是认可的。
    农民增收幅度减缓这个带有一定普遍性和趋势性的问题，确实需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江泽民同志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再次强调：“千方百计增加农民收入，是当前农业和农村工作的一项重要任务。全国实现小康，重点和难点都在农村。农村实现小康，关键是要增加农民收入。”农民收入是农村经济发展的基础，也是关系到改革、发展、稳定的一个全局性问题。从经济发展的基本规律来看，农民增收减缓，启动内需在农村市场这一块就缺乏动力支持，而内需拉动达不到一定程度，宏观经济环境则难以在短期内从根本上得到好转。实践证明也是这样，前几年农产品需求旺一些，价格也比较高，农民增收幅度比较大，商店里的彩电等商品也好销。现在农民增收难度增大，增收幅度小了，有点钱也不愿花了，总是想要存一点。年纪大的要存一点养老，年轻的要存一点结婚、成家，中年人要存一点供孩子上学读书。因此，各地如何采取一些有力措施，增加农民收入，正确引导农民消费预期，减轻农民负担，促进农村经济的进一步繁荣，这是整个农村工作的当务之急。经过这次调查了解和听取意见，有这么几点想法提出来，供研究参考：
    一、面对农村农业发展的新形势，增加农民收入一定要有新思路和新办法。现在农业和农村经济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这个新阶段的新特点主要是，农产品供给由长期短缺变为总量基本平衡、丰年有余，人们对农产品的品种和质量有了更高的要求，农产品市场已由“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面对这一新的形势，农业生产结构性矛盾日益突出，农产品品种不够丰富，优质农产品相对不足，不能满足市场对农产品优质化和多样化的需求，一些大宗低质农产品如早籼稻销售不畅，大量积压。我所到过的县市，都反映有这个问题，只是积压的量的多少，年份的长短有所不同。这不仅造成国家财政背上了沉重负担，而且农民并没有得到多少利益。所有这些，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了农民收入的增长。面对这种新形势、新情况、新问题，我们必须要有新的思路，新的举措。当前要特别强调牢固树立两个意识：一个是市场意识，一个是质量意识。要抓住主要农产品供应比较充裕的有利时机，把提高农产品的优良品率和市场竞争力放在首位，大力调整农业生产结构，把农业的发展切实转到以提高质量和效益为中心的轨道上来。实现这一转变，不仅为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开拓新的领域，为农民增收开辟新的来源，而且对扩大内需，开拓国内外市场，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
    二、要根据市场导向的原则，把那些质次价低，供大于求的农产品坚决调减下来。农产品要能卖出去，卖个好价钱，在竞争中取胜，就一定要产销连接，结构优化，适销对路。从市场需求考虑，比较突出的是要调优补缺。所谓“调优补缺”，就是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强烈的市场意识，没有结构调整的新举措是不行的。现在农产品尽管有阶段性、结构性剩余，但总还是有一些产品不能满足市场需求，还有一些产品在提高品质、深度加工上大有文章可做。在这方面，各地有各地的优势和潜力。郴州的优势是靠近广东，那就要坚决瞄准广东市场，充分利用广东市场，广东需要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我所到的8个县(市、区)都有一些这样的好典型。比如永兴的冰糖橙，临武的板鸭、鲜花、蔬菜、香芋主要就是面向广东市场。再比如，嘉禾的周家村是一个农副产品集散地，每天运往广东的花生、黄豆、南瓜都在30吨左右，而且远远没有饱和，据他们介绍，这三个产品在广东的市场还相当大，运多少，他们收多少。由此给我启发，那些正在为早籼稻种了卖不出去，不种又找不到替代产品犯愁的地方，完全可以探索一下，以花生、黄豆等经济作物作为替代产品，搞一季经济作物，搞一季晚稻。在嘉禾时，我们算了一笔账，种一季花生或黄豆要比一季早籼稻亩平多收益150元左右，同时，晚稻也因有花生、黄豆的残留物作底肥，产量要高出一到两百斤。这方面，桂阳已经走出了一条好的路子，一季烤烟，一季晚稻。他们今年增收幅度高于去年，主要就是靠这个。当然，我这里并不是说都去种烤烟、 种花生、种黄豆。各地有各地的具体情况，何况要改变农民多年的种植习惯得有一个过程，得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利益，这就要求各级政府一定要帮助农民找准市场、搞好示范、因地制宜，引导农民逐步做到“生产围着市场转，结构调整跟着市场走”。但是，市场有机遇，也有风险。要一家一户去面对市场风险，他们承受不了，政府有关部门要积极引导好类似“公司加农民”的模式，尽可能减少农户风险或风险共担。这样，既能带动一批产业，形成规模效益，又能帮助单户农民解决市场信息不灵和营销能力有限的问题，实现流通增值。
    三、当前农业生产要讲数量，更要讲质量，要通过实施“优种工程”，不断提高农产品的质量和效益。过去，我们粮食等农产品短缺，把产量作为第一目标是符合当时实际的。特别是前些年有价格的支持，只要产量高，农民收入就能有一定的增长。但现在不同了，如果继续生产品质低下的大路货，增产也不一定增收，甚至增产越多，亏本就越大。据县里同志反映，去年以来，国内市场上粮食、棉花、生猪、水产品的价格下跌，除了市场供大于求的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些农产品普遍存在品种不对路、质量比较低的问题。对于那些名特优新农产品，不仅有市场容量，而且价格也比较好。看来，大家对农产品质量重要性的认识是一致的。现在关键是要找准环节，突出重点，确实把质量意识落实到行动上。首要的是要实施“优种工程”。优良品种是提高农产品质量的基础。稻谷，一定要下决心逐步调减早籼稻，种好优质稻。苏仙区的同志告诉我，只要是优质稻，还是很有市场的。他们今年种的25万亩优质稻，粮食部门都与他们签订了购销合同，每100斤均价达80元，高于早籼稻30元左右。生猪，一定要大力发展瘦肉型比例高的品种。资兴市的同志向我介绍，今年由于他们在养猪方面狠抓了品种改良和规模化养殖，上半年生猪市场价格下跌的冲击对养猪大户的影响并不是很大，随着下半年猪价的回升，生猪这一块的效益在该市是稳中有升的。再比如安仁渡口乡的油菜生产，自实现油菜品种“双低”改良后，油菜产量、质量均有提高，销售一直比较稳定。管农业的副县长给我们介绍，如果一个劳动力在家种一季优质高产的4亩油菜，日工钱也能达20多元，加起来相当于在外面打半年工。更有说服力的是桂阳烤烟生产。跟去年相比，差不多同样的面积，同样的产量，同样还是那块地、那些人，而效益却大不一样。其原因，主要是他们全面推广了优良品种，良种覆盖率达到100%。同时，他们在市场开拓、质量管理、工艺改进上都下了很大功夫。由于今年品种优良，烟叶质量好，收购均价每50公斤达514元，同比增加200多元。其中优质品种的烤烟做了大贡献。今年该县农民从烤烟中增加收入15亿元，人均增加200元以上。这些事例说明，农业只有实施优种工程，狠抓粮食、林果、畜禽、水产等优良品种的引进和培育，才能实施高质量、高效益。这也有力地证明，没有科技，就没有高品质、新产品，就没有低成本、高效益。农业科技重在推广。郴州在这方面有不少好的科技产品。比如我们看到的998植物营养素，在临武用来种香芋，香芋在产量、成色、品质上都比用其他肥料有大的改观。对这些科技产品，看准了就要大力示范和推广。但科技推广又是靠高素质的人来掌握和运用的。我们在加强物质投入的同时，一定要加大对农业的人力资本投入，培养高素质的新型农民。我们看的桂阳县畜禽良种场，之所以能担负起郴州市生猪品改、科技攻关、良种推广的重任，成为全国农业产业化示范基地之一，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们有一支高素质的职工队伍，全场93人，80%以上具有中专文化程度。还有这次接触到的一些专业户、大户，其素质也都是较高的。说到这里，我联想到江西赣州的“猪、沼、果”。他们经过多年的实践，这种模式确实好。现在赣州地区有这一模式的示范户24万多户、示范村1053个、示范乡107个，年出栏生猪400万头，开发荒山荒坡，种植以橙类果品为主的果业面积1606万公顷。从品质来讲，用沼水、沼渣种的果，比一般的口味好得多，市场也好卖。在江西赣州，这已成为培养农民科技意识、生态意识，增加农民收入的一条比较好的途径。
    四、要把建设小城镇与发展乡镇企业和个体私营经济紧密结合起来，不断开辟农民增收新途径。江泽民同志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要求要“采取综合措施，开辟农民增收的新途径和新领域。”实践证明，发展小城镇不仅可以更快更好地发展农村二、三产业，而且能够为农村劳动力转移，开辟农民增收新渠道提供更多的机会。从农民收入构成来看，其总收入特别是现金收入的大头，都体现在从事农村二、三产业。今年郴州市农民纯收入增加部分主要也是来源于劳务输出、乡镇企业、流通运输、商业服务业等。这些都是与小城镇建设相互依存的。因此，我们一定要把发展小城镇作为一项大战略来抓。加快发展小城镇，要做的工作很多，需要解决诸多问题，比如土地问题，户籍问题，规划建设问题，行政管理方式问题等等。但指导思想上一定要明确，发展农村二、三产业，必须以小城镇为依托；小城镇建设必须与发展乡镇企业相结合，必须与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相结合，必须与兴办市场相结合。如果农民进城找不到事做，找不到门路，小城镇是建不起来，也兴不起来的。资兴市的兴宁镇，是原来的资兴老县城，我原来担心县城搬迁后，老县城还能不能利用，能不能发展。这次实地一看后，这个镇现在还有两万常住人口，每天流动人口1万多人，已成为桂东、汝城、炎陵等县市的重要农副产品集散地，日用工业品下乡的批发中心，而且相当部分移民找到了谋生之路，致富之道。嘉禾县的袁家镇、塘村镇，城镇规划起点高，建设得也快，又由于他们抓紧了乡镇企业的发展，劳动力实现就地安置，一个劳力在企业收入上万元。这给我们一个启发，小城镇建设确实是一条好路子，但一定要通过发展乡镇企业，兴办市场，让农民进得来，留得住，富得了。当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嘉禾那种传统的锻造、铸造工业基础，各地情况不同，一定要找准自己发展小城镇与发展乡镇企业、发展个体私营经济和兴办市场相结合的路子。根据郴州大部分县市的情况，农业基础较好，资源丰富，有与广东毗邻的区位优势，乡镇企业在向小城镇集中的过程中，一定要围绕农产品加工作文章，发展食品工业。农副产品加工业是个劳动密集程度较高的产业，可以大大增加农村富余劳动力的吸纳能力，更多地增加农民收入。临武的鸭子加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郴州市每个县市都有各自的特点，应该以小城镇为依托，找准市场，打出品牌，形成规模，不断拓宽农民增收新路子。
    五、要下决心精简乡镇机构，分流人员，促进机关减人增效、农民减负增收。据了解，现在有的乡镇，机关干部达到100多人，财政负担重，农民也负担不起，工作效率也低。郴州的情况稍好一些，但我了解，一般也有几十、百把人。这批人，素质并不低，有的年富力强，有的文化层次还很高，他们有见识，懂政策，有一定经验。与其放在机关人浮于事，不如下决心精简机构，分流一批。这样做的好处，一可以减轻财政负担；二可以减轻农民负担；三可以改进机关作风，提高办事效率；四可以密切党群干群关系，缓解社会矛盾。还可以为社会创造财富。这个路子迟早要走，迟走不如早走，早走早主动。嘉禾的塘村镇已经在这方面摸出了一条路子，值得很好总结。该镇原来有在职干部职工112人，其中党政领导15名，实行干部分流后，目前只有42人，其中领导7人。分别精简了625%和53%。每年仅工资、费用支出就要减少接近50万，这50万原来完全是要靠农民的上交提留和乡财政负担的。不仅如此，这分流出去的70人，经过创办、领办、自办企业，一年可向镇里上缴各项税费70余万元。可以看出，他们的这个改革是成功的，效果是明显的。这个镇的改革给我们的启示，简单地讲，有这么几条：一是机关干部要切实转变观念，要有不留恋机关，敢于奔向经济建设主战场的决心和信心；二是要找好分流渠道，既要给出路，又要有过渡期，在一定时间内给予保障；三是要把干部当财富，不要当包袱，要选派有特长、有能力的人去领办兴办企业；四是要给他们一些优惠政策，让他们合理合法地赚钱，这批分流干部收入高一些，就能对其他同志起到带动和示范作用。从塘村镇的实践来看，乡镇机构改革只要痛下决心，走对路子，就能得到有效实施，并在减负增收方面取得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