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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乐与路

2012-05-11

草莓音乐节

 

 

 

提到音乐节,总是让人一下子就想到摇滚。想到摇滚,便想起《北京乐与路》中的台词:“您要找这乐队啊,哪儿乱您上哪找去”,“老板呢老板在不在,你这又是摇又是滚的,弄的我这猪三天不吃食,都不睡觉了,猪都快死了!”。

这是2001年的影片,描写地下乐队和摇滚人的生活,影片音乐由崔健、张亚东打造,插曲都是子曰、唐朝、鲍家街43号的。如今这些人、这些乐队都是摇滚圈里顶礼膜拜的传奇,而鲍家街43号时期唱着《晚安,北京》的汪峰,现在是唱着《北京爱情故事》中《北京,北京》的汪峰,已经成为中国新摇滚教父的他依然是低哑的嗓音,头顶着一堆“最佳男歌手”的头衔。

2002年我第一次看到《北京乐与路》,又笑又哭又感慨,“路已逝”,是否摇滚已死?现在想起来再翻看,只会感慨当年的四合院、天安门、四环路、酒吧、扭秧歌的大妈、戴着红领巾的小孩,那是十年前的北京。传说这片子原名《北京乐与怒》,更能表达影片的主题:愤怒出摇滚,我却更喜欢“乐与路”。《月光倾城》里唱到“人群里的风风里的歌里的岁月声”,“乐与路”,歌里有我们在北京走过的岁月声。

《月光倾城》是2002年另一部小众电影《那时花开》的片头曲,那是高晓松的第一部电影作品,彼时青涩的周迅、朴树、夏雨出演,音乐由高晓松、张亚东、朴树、郑钧、老狼操刀,片尾曲《那些花儿》一直传唱到现在。如今这些人也都已经成为乐坛的传奇,后来高晓松拍了《大武生》,这是部靠粉丝买单的电影,情节一塌糊涂,只有主题曲带些许味道。后来高晓松是各种歌曲比赛的评委,去年他因酒驾入刑,出来后成了禁止酒驾的形象代言人,业内都说那是次堪称典范的危机公关案例。只是,还有多少人关注他的音乐?

思维一发散就扯远了,还是回头说音乐节和摇滚。十年前摇滚人聚集的树村,如同1995年解散的流浪艺术家聚集的圆明园画家村,混杂着艺术的高贵、现实的无奈、环境的嘈杂,在文艺女青年心中是很神秘的所在。读书的时候参加音乐节是件很先锋、很酷的事情。那时只有迷笛音乐节,是真正地下乐队的狂欢节,崔健的《一无所有》、《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我从所有能在图书馆找到的报纸杂志中关注这些歌手和音乐,它们告诉我北京还有这样的一群人,漂泊着,纠结着,颓靡着,努力着,追求独立思考的精神和梦想。然而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嘶力竭的吼唱,朋克装扮和烟熏妆,于我是另一个世界,因此在伪装文艺的年纪,我竟从没去过音乐节,尽管那时不收费。

2004年树村整改后风生水起的摇滚日渐式微,校园民谣也在水木年华之后后继乏人,三里屯酒吧街驻扎歌手声名鹊起的故事却依旧很吸引人。我们去不成音乐节,但我们能去欣赏酒吧里的歌手。那个寒冷的冬夜,几个同学相约着在外教的带领下体验酒吧。那时三里屯尚未改造,自那次之后我也再没去过,因此三里屯在我的印象中,始终是狭窄曲折的胡同,时而有结了冰的水洼,拥挤的人群走在昏暗暧昧的灯光里,错落隐蔽的小酒吧霓虹闪烁,招牌却总是看不分明。后来身为宾夕法尼亚大学高材生的外教去了印度和尼泊尔,他的宗旨是在哪儿旅行,就在哪儿教书。后来我的同学入了外交部,如今分派到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上,在QQ里写:“一个岛锁住一个人”。

至今还记得,那个哆哆嗦嗦的夜晚我们哼唱着《让我取暖》。是的,摇滚和民谣渐行渐远,流行歌曲依然大行其道。曾经有一整个夏天,耳机里反复响着梁静茹的《宁夏》,骑着自行车从燥热的平安大道转入什刹海,穿过树荫遮蔽的小胡同,去小学做兼职,然后再从中戏旁边细窄的胡同里转出来回学校,日子如歌曲的旋律一样轻快。那时候后海酒吧还未成气候,“蓝莲花”一枝独秀,当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这里成了北京的另一个符号,“蓝莲花”改名成了“左岸”,中戏那条胡同成了宽敞热闹的南锣鼓巷,店铺林立,游人如织,再看不到古老安静的胡同里走过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彩妆女子这样的风景。

现在一听到《宁夏》,脑海里就闪回那个夏天。“乐与路”,每个年代,每段历程,每种感情,总是会有歌曲的烙印。那些曾经喜欢的歌,每每听到,都会牵起回忆,触动心中早已忘记的角落。《让我取暖》是三里屯酒吧外的冬夜,《宁夏》是什刹海胡同里的夏天。《Way back into love》是生机勃勃的春天,棣棠、蔷薇开成墙一样的篱笆,休·格兰特超级性感的歌声飘荡在东直门附近的使馆区;《三寸日光》是深秋的下午,天空湛蓝,阳光明媚,金黄璀璨的银杏叶熠熠生辉,理工大学附近的雕刻时光里,咖啡静静生香。《触电》是夏末秋初,每天听着它欢快的曲调赶公交车到实习的公司,步伐也很欢快;《勇气》是初冬的傍晚,街灯、车灯次第亮起,转过街角时闻到糖炒栗子的香气;《明天也要作伴》是盛夏的空气里蒸腾着恹恹的紫薇花,拿着毕业证和合影坐在出租车上眼泪汹涌。《你叫什么名字》是深夜加班后赶上只有司机和售票员的末班车,默默地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再见二丁目》是回宿舍那条长长的路,一排笔直整齐的法国梧桐从街头延伸到街尾。《问》是李宗盛的感性与理性音乐会上梁静茹深情眷眷地演唱,是大屏幕上李宗盛写给陈淑桦的话,是张艾嘉用低沉的嗓音开场:关于我们的故事,你们统统都猜错。“你尝试着不露痕迹,告诉我爱情的道理”,是对这场音乐会的最贴切评价,曾经的滚石和李宗盛,出品了整场音乐会的经典歌曲,写出了几代人的心路。一个朋友说《今天》对他来说是2003年的夏天,那一年除了非典还有很多值得纪念。他说,每首歌都代表了自己的一个人生阶段,也许忘记了当时的人,当时的事,但是歌声响起,就好像回到了当时的场景。这首歌也曾经出现在我的人生节点上,每次一听到就想起这首歌所给予的启示和激励,并庆幸当时的选择和坚持。

思维又一次走远了,总之,先锋的音乐和音乐节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换了工作之后听歌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然而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音乐节已经是遍地开花,经历了商业化和独立创作的纠结之后,各大音乐节成了时髦的去处。所以当团委组织去草莓音乐节时,我很是踌躇,除了经常出现在媒体中的歌手乐队之外,大多数乐队都闻所未闻,不知道站在年轻的乐迷中会不会格格不入。不过去了才知道,虽然相对于专注传统摇滚的老牌迷笛来说,草莓音乐节以年轻时尚为主打特色,但它有流行,有电子,有校园摇滚,有阿卡贝拉,几乎容纳了各种风格的音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远道而来带着帐篷的年轻人,有入场来遛弯儿的老人,有带着小孩闲逛的父母,有真正的乐迷,也有猎奇的路人。有人奇装异服,有人西装革履,有人愤怒,有人平和,有人理性思考,有人简单感受,但所有的一切在音乐节的背景下却出奇地热闹而和谐。

商业化之后的音乐节虽票价不菲,却显示了强大的商业号召力和活动组织力,充满创意和讲解细致的玩转草莓总攻略使得音乐节更加亲民,攻略甚至涵盖了环保与公益的倡议,并体贴地提醒,在搭讪广场要对搭讪者保持礼貌。在这样井然的秩序之上,草莓提出“以音乐的名义狂欢,末日前不留遗憾。玩儿疯草莓,疯你阳光下不羁的灵魂,疯你草坪上闲散的时光”,年青一代音乐人仍然借此展示着他们对世俗的解构,对生活的思考和依然叛逆的青春。

不知道还有没有乐队被称为地下乐队,不知道是否依然有摇滚人像窦唯、何勇一样消失在公众的视线,或是像汪峰、谢天笑一样融入主流价值观,但毫无疑问,相比十年前,现在的社会已经更加开放、宽容和多元化。怀念树村的一篇文章说,还有多少人在写一些永远也不会出版的诗歌,还有多少人在唱那些永远也不会灌成专辑的音乐,相信商业与艺术的争论,主流与非主流的纠结依然存在,但任何一个时代,都有音乐留下的烙印,也许十年之后,草莓音乐节上的歌曲也会成为很多人牵动回忆的契机,这是音乐人的“乐与路”,是我们的“乐与路”,也是社会的“乐与路”。(作者:专委六局 陈文杰)

来源:中国政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