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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村观察记

2011-09-01

老干部局 陈洁云

(一)

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出了学校门就进机关门,所了解的农村、农民、农业都在电视里、网络里和报刊杂志里,对于这样的我来说,参加机关团委组织的这次住村调研活动,意义重大。我学不专业不精,即使参考了团委发的手册,依然对于调研课题心中完全无谱。也罢,那就多听多看,全面开花,没有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深为自己有这样的大无畏精神感到高兴。

7月25日上午8点,顺利抵达合肥。一着地,我们一行人立刻被火一样的热情所包围。机关挂职干部、无为县高沟镇副镇长张保杰同志亲自前来迎接,他乡遇故知,彼此都激动地大汗淋漓。下午,简单的准备会后,按照预先分好的组别,大家挥汗告别,各奔东西。

我们赴无城镇的无为一队共九人,分三个小组,每组三人,各住七里村、黄闸村和圣咀村。文史出版社的吕潇潇、四局的张斌和我为一组,入住离县城最近的七里村。在村部楼前,镇团委林书记把我们转交给村团支部书记、计生专员季益慧大姐后,我们的住村生活拉开帷幕。

在村部唯一有空调的农家书屋兼微机房兼会议室,我们开始了第一项调研任务:向村总支书记谢业全同志了解本村概况。

七里村,顾名思义,离县城大约有七里地,反正相当近。本村居民骑上电瓶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县城买菜。全村一半以上村民外出务工、经商。近两年县里招商引资,在本村行政区域内规划建设了一个以生产加工鸭绒鹅绒制品为主的民营企业园区,吸引了数百名返乡人员和不愿务农的青年就业。村里留守儿童人数众多,他们是潇潇的关注对象。村里还有一个卫生室,张斌可以去那里进行有关“新农合”问题的调研。

转眼已到日偏西。谢书记说,走,带你们到农户家去吧。终于等到这一刻,又期待又忐忑。沿着村公路,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新落成或者正在盖的二、三层小楼,而且正时兴用罗马柱作装饰。外出务工、经商的辛劳不必旁人评说,回乡盖起房子是最大的成果也是最大的骄傲。

走了百余米到了一幢小楼前,宽敞的门厅里,五六个人围着一张麻将桌正在兴高采烈地开展文化娱乐活动。这就是张斌的新家。谢书记领着我们往回走,相距五、六户,又拐进一幢漂亮的小楼,这回到了我跟潇潇的新家。两家都姓谢,是亲兄弟,也是谢书记的堂弟。

说实话,来之前我们每个人心里多少都做了点“吃苦耐劳”的准备。而眼下淋浴、坐便、网络一应俱全,条件比想象中的优越太多,再打听之下,别组的同志们似乎都赶不上我们这条件。顿时诚惶诚恐,自问此趟若不竭尽全力,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吗?!

(二)

26日清晨,我们跟着谢书记到棉花地体验劳动生活,给棉花摘“小耳朵”,也就是棉花枝上多余的分叉。谢书记还教我们认识了“棉铃虫”,“红蜘蛛”等害虫。不一会儿太阳升起,气温一下子升高,我们赶紧转移“战场”,前往村小学参观。临走时,潇潇同学出于深沉的眷恋和热爱,楞与又湿又滑的土地来了个五体投地式亲密拥抱,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同志。

七里村的小学原先可能有三、四所,经过合并后,现存规模较大的是“凤河小学”(因学校所在地原属凤河村),有在校生百来名,教职工十五名。一位高级职称的语文老师向我们介绍,实行绩效工资后,平均月工资能达到3700左右。

关于并校,校长有些看法。据他说,教育主管部门没有拿出具体措施来,而是采取自然法则:不论你的教学质量如何,你的生源不够,就不给你配教师,慢慢的,你维持不下去,只能并到别的学校,这样,可能会伤害到学校和教师的积极性。而实行绩效工资,校长认为,这保障了教师收入,固然好,但在义务教育阶段,吃的是“大锅饭”,教好教坏一个样,也在一定程度上有损于学校和教师的积极性。

实际上,对于农村小学来说,升学率什么的只是“浮云”,老师们普遍表示压力不大。能读进去的,自己会谋上县里的大学校,而家门口的村小学,更像是一个大保育园,替长年不在家的父母和已经年迈的祖父母们照看好孩子,以解后顾之忧。所以,村小学除了完成义务教育阶段正常的教学任务以外,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安全教育。每天上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一分钟安全教育,节假日发通知书、家访,与村干部一起巡查村里池塘之类的安全隐患等等,老师特意给我们介绍的这部分内容,我们也深表理解。的确,学校多用一份心,学生就多一份安全保障。

与凤河小学相比,六圩小学更显小也更显年久失修,校门紧锁,校园静默。据说目前还有在校生几十名。新学期伊始这几十名孩子可能就要到凤河小学去上课了。

六圩小学对面,有一所“金塔双语幼儿园”,是一位经商有成的老乡投资建设的。教室、睡房、厨房、游乐设施、接送车,一应俱全,虽算不上一流,也能算有模有样。暑假里办着托管班,四百元左右的学费,有十来名小朋友。平时一个学期正式入园的小朋友有五六十名,学费1800元,含餐费、接送费、服装费等等。教师工资月均2500元至3000元,不含加班费。

26日上午我们还参观了村卫生室。不到两小时的时间,进进出出看病拿药的村民有十余人,在“病房”输液的有近二十人。卫生室共有医务人员五名,主任有执业医师资格,其他几位则都是传说中的“村医”了。从村民对 “新农合”的看法到实行药品零差价目录的影响,张斌本着细致、深入、客观的调研态度,认真地与主任探讨直到中饭时间。

羽毛羽绒加工行业是无为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从2006年起,县里开始规划建设“无为羽毛羽绒工业园区”,由于七里村地理位置优越,园区就设在这里。2008年,作为招商引资的重大项目,上海市500强的民营企业东隆公司进驻工业园区,筹建“无为东隆羽绒制品有限公司”。27日上午,我们与圣咀村的三名同志一起参观了这家企业。

接待我们的副总经理是上一任的七里村总支书记。据他介绍,公司于2009年10月28日正式投入运营,一期建设投资2个亿,下设羽毛、制品、漂染三个分厂。去年总产值4.5个亿,纯利润63万;今年上半年产值已达6个亿。今年9月二期建设项目印染厂即将上马,计划投资2.17个亿。

公司现有职工430余人,二期的印染厂计划招工300余人。工人平均月工资2500左右。就业的本地人和外来人员各占一半。随着公司的发展,福利待遇不断提高,越来越多外出务工人员愿意回乡就业。

简单的座谈了解情况后,我们分别参观了羽毛厂车间、漂染厂车间和制品厂车间。在制品厂,我们收获了一个惊喜,原来这里生产的空调被、羽绒被等是供货给宜家的。

无城镇这个羽绒羽毛工业园区,在规模和成熟度上与高沟镇的电缆园区相比可能还有一定的差距,但发展前途应该还是很可观的,对于拉动镇经济发展肯定能起到相当的作用。不过,我们所疑惑的是,据谢书记说,工业园区对于七里村的集体经济没有任何帮助,我们想象里的“分红”、土地出让金等,都不直接经过村,甚至不经过镇,而是由县里统筹安排。当然,对于其中的政策规则等我是一窍不通,想要细问下去,却不知该怎么问,谢书记也不知该怎么答。

(三)

前面已经提到,七里村是原七里、六圩两村于2006年合并而成的。目前,全村共有38个村民组,常住人口4437人,流动人口1200多人,其中在北京打工的有400多人。全村现有正式党员85人,预备党员4人;女党员7人;55岁以上党员72人,占85%;积极分子22人,进入考察的8人。村党总支下设4个支部,其中一个是设在北京的流动支部,有流动党员7人。

谢书记说,现在村党组织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一是年龄结构偏大;二是“入不敷出”,新吸收的人数比不上去世的人数,总人数连年下降;三是流动性大。在培养、发展新党员方面,谢书记有一个重要心得,也是一项创新机制,叫做“双向带动”,即要加强思想教育工作,向一些年轻、有知识、有责任心、致富能力强的同志宣传党的理论和政策,推动他们回乡当“领头羊”,发挥带动致富、带动发展的积极作用,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

说到发展党员,谢书记又向我们倒起了留不住干部的苦水,认为待遇低是致使村干部“出走”的“罪魁祸首”。谢书记以自己为例:每月工资800,其中财政拨付450,绩效工资300,政府补贴50。而所谓绩效工资,就是计生工作一把大刀,一项硬指标,若未完成就拿不到那450。副书记以下逐级递减,从750到500。村班子本来有7人,一名干部嫌每月500的工资太低,于前几日辞职不干了。500元是1992年的工资水平,20年来竟没有改变。其实村干部自家有地,可以用来补贴家用,但也正是有地,使得村干部身份尴尬,亦干部亦农民,不农民也不干部。

至于最近各地都在火热进行的“选举”,谢书记说,可能是本村村民多在外打工的关系,大家反应冷淡,事不关己,爱谁谁当。

本来我还想问点关于村里的“决策机制”、民主生活等问题,时间关系没来得及。但这2小时与谢书记的交谈,已经令我感触良多。

某个晚上,我们外出散步偶尔路过一农户家,与户主老伯攀谈时,听他骂了一回,说村干部吃拿卡要,简简单单的事不请不送就不给办,还说村里修马路要农民自掏要包,上面拨的款却不知哪去了。

老伯骂的第一点,可以与谢书记说的待遇低对应起来。要没有点好处,谁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规范灰色收入”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所谓“规范”,首先是“正名”,名正而言顺,工资待遇高低得宜,奖罚分明,体制顺了,“灰色”自然失去存在的必要。

老伯骂的第二点,关于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我们也提了问。答曰,近年来村民收入虽不断提高,但集体经济裹足不前,甚至出现了亏损情况,村财政一部分来自拨款,每年37500,其余部分村办通过各种渠道自筹;修路、修水渠等基础建设主要由村民自筹资金解决,不够的部分村委会补贴。“村村通”工程等国家专门拨款项目,谢书记说,由县、镇统一安排,与村里并没有直接关系。

无论如何,既然老百姓有了怨言,那肯定与“有关部门”工作不恰当、落实不到位有关系。

在村里,我们除了听到骂的,也有听到夸的。以取消农业税为首的一系列惠农政策在村民心目中是功德无量的,对于党中央的信任和拥护也是坚定的。

(四)

三天的住村调研很快就结束了。初到时听不懂两句半,离开时居然还学了一句“勒骨”,(六谷,就是玉米)。

回到县城后,大家一致的观点是,基层工作不好干啊。据我观察,还有个一致的观点大家在心里放着没说出来,就是回到各自岗位以后,都得加倍努力,也会更加懂得珍惜。

来源:中国政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