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

黄燕华

春天一个明媚的休息日早上，一觉醒来，我突然觉得应该去阳台看看我的花儿，披上外衣，光脚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果然，几株爬山虎都冒出了粉红色的芽胞。我喜出望外，拿了剪刀和红色包装绳，把枝条固定在阳台的铁栅栏上。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和煦的风轻撩着我的头发和爬山虎尚显孱弱的枝条，我想起小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千千万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千万万只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每天看着柳树绿了，杨树发芽了，玉兰开花了，可是它们都不是我的，这几株熬过了冬天的爬山虎却是我亲手种的。我心里美滋滋的，产生了想用老舍用过的这个题目写点字的欲望。

去年春天，我种了不少花。这几株爬山虎，是我从东四十条桥下的花圃里剪了两根长枝条回来，再一个节一段地扦插在一个大陶盆里成活的。过了快一个月，它们才从一段段干巴巴的、不显眼的枝条长成了带叶子的小苗。我四处宣扬，好几个朋友惦记着，最后送走了两棵。剩下的，我又找了个大塑料桶，千辛万苦从朋友那拎了她从郊区带回来的泥土，重新做了个土壤丰富的花盆，把两株苗移到这个盆子里，防止间距过密导致营养不良。

在其他的小花盆里，在这两个大花盆的间隙里，我又撒了不少以前收集的牵牛花种子。爬山虎、牵牛花都爬上了栅栏，每天发着新叶，欣欣向荣的，鼓舞着我。我在单位碰到好看的植物，就用笑容收买它们的主人，让我折一段，连根挖一棵回来，或者干脆连花盆一块送给了我。阳台上的盆子越来越多，种类越来越多。夏天的时候，阳台上绿意盎然，阳光下光影交错，我心里是盈盈的满足感。

牵牛花开始使劲开花。每天清晨，我爬起来，先给我的花花草草们浇上两大壶水（北京气候太干，我的简易花盆们蓄水性能又不好，需要大量补水），然后开始数牵牛花，数完了再去上班。粉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开得热热闹闹，10朵、15朵、26朵，最多的一天达到了31朵。偶尔清晨下雨，花朵上挂着水滴，怯生生娇弱弱的，惹人怜爱。除了泥土和水，我什么都没给，可是花儿却把握一切能获取的养分，倾尽全力怒放着生命，让我感佩。

花儿的苦难也不少。夏天有一阵子，家里有点事，我和我爱人两个人都跑回老家好多天，家里没人浇水，只靠偶尔下雨撑着。回家一看，栅栏上挂了不少枯叶子，幸好根部还没事。我把枯叶拣掉，浇足水，过了几天，又大致恢复过来了。

北京的秋天来得快，十月中下旬，天就冷了。牵牛花在栅栏上开始枯黄，藤蔓上挂满了一个个结满花籽的小球。我把花籽收起来，与春天没用完的花籽放一块，预备着来年再播种。天越来越凉，阳台不是封闭的，不挡风不遮雨，自然存放在这，我不知道它们过了冬还能剩多少。房间里空间小，也放不下。思来想去，只好在朝北的过道里、窗台上，尽量不占道地找地方放着，虽然也冷，至少是封闭的。冬天天寒地冻，水养植物的叶子开始枯黄，最后连盛水的玻璃瓶子也冻裂了。爬山虎就剩几根长长的光溜溜的枝条，放在过道里，我怕绊倒人，把它们绕城圆圈，拿绳子系上。

冬天真是折磨人。草本植物的枝叶日渐干枯，我已不抱希望了。爬山虎一副万年不变的光溜枝条像，我有时几乎连浇水的动力都没有，可折折枝条末端，还有点韧性，不是枯枝一折就断的脆劲，就断断续续地浇点水。

雪莱的名句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在冬天里等待春天，在万籁寂寂的冬日里想象春天的热闹喧嚣，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终于来了。开完“两会”，我把盆盆罐罐都搬回阳台上，把裂掉的玻璃瓶子，枯死的绿萝、蟹爪兰等等扔掉。爬山虎现在是最有希望的潜力股了，虽然看上去仍是几根枝条，可枝条的颜色还是健康的紫褐色，折了折一根枝条的末端，还好，折不断。我浇足水，祈祷着春天的奇迹出现。

大自然是毫不吝啬的，我的植物们也顽强不屈。爬山虎的粉红色芽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潮湿的黑泥土孕育着无限的生机。我回想冬天的苍白，感激这些爬山虎给我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作者：全国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办公室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