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熊猫兔

苏曼

去年春天，在阜成门花鸟鱼虫市场闲逛的时候，我看到了这只挤在众多红眼睛兔子中的黑眼睛兔：黑眼睛，外加一圈毛茸茸的黑眼圈，显得眼睛格外地大；黑耳朵，经常竖得直直的；全身洁白，上面有几个黑点。因为它的与众不同，我选中了它。摊位老板说：“这只好，是熊猫兔。”

在熊猫兔来之前，我认真地养着一个可爱的儿子、两只沉稳的乌龟、三条高贵优雅的金鱼、四只叽叽喳喳的鹦鹉和七、八盆花花草草。熊猫兔的到来迅速改变了这个“动物世界”原有的宠爱格局，一时间成为我最关心最宠爱的对象。以至于儿子为此大有失落感，对我溺爱的“兔兔”心怀嫉妒。

兔兔的窝是个鸟笼子，开始挺宽敞的，可它每天都不停地吃啊吃，刚一个月笼子就不够用了，睡觉时只能沿笼子的对角线趴着。又去花鸟鱼虫市场为它买了最大号的笼子，但是总感觉兔兔在笼子里受委屈，不能来回跑着玩，不利于它的身心健康。为此我琢磨了好久，考虑将窗外原有的护栏用钢丝网加固加密，成为一个较大空间的“大笼子”，让兔兔白天在“大笼子”里，既能与室外的新鲜空气和阳光密切接触，也能在这个空间中跑跑跳跳。晚上再回到屋里的笼子来睡觉。

这个设计我十分得意。但当我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把护栏笼子做好之后，发现我为兔兔做的这一切它全然不领情，甚至表达了严重的抗议。它根本就不愿在窗外的护栏笼子里呆，强制放它进去它要么不停扒窗户，要么胆战心惊地不知所措的站立着，完全不像我想像“兔兔在灿烂阳光和新鲜空气中快乐的跳来跳去”的情景。

原来，兔兔在这里没有遮蔽，也没有安全感，它不愿意这样“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等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一刻也不能等的，自己就跳出窗外，跳进兔兔的大窝，拿月饼盒子的硬纸壳把笼子的下半部封起来，底部一部分铺上木板，一部分空着，利于兔兔拉屎撒尿。

从此，兔兔幸福地在窗外的护栏笼和屋内的笼子里过着一个个白天和黑夜。家里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把兔兔从屋内拿到窗外，给它放好青菜、胡萝卜和水；晚上我们睡觉前，再把兔兔拿回来。这件事家人都会做，包括13岁的儿子，也逐步放下了嫉妒之心，平和地对待兔兔了。

兔兔的聪明和懂事超出想象。它晚上可以一夜不拉不尿，一直到早晨我们把它拿到窗外的护栏笼里，它才会坦然地巡视一周后，不紧不慢地在镂空处拉屎撒尿。好在我住一层，护栏下是草地，兔兔这样不仅不影响别人，还为营养土地做了贡献。我常常感叹，兔兔只是一只兔子啊，连猫啊狗啊都不是，它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养尊处优的兔兔也不免有些娇气的不良习气。比如有一次我发现它突然不吃它最爱吃的胡萝卜了。我很纳闷，以为它吃腻了，就换了别的菜。晚上等我做饭切菜做素炒胡萝卜时才发现，那次买的胡萝卜有点康，所以口刁的兔兔就不动它了。于是，那一批胡萝卜都被我做成了各种菜肴让兔兔的主人们吃了。

兔兔有很强的地盘意识。每天晚上，它有个习惯，要每间屋子都跑一遍。用胡子去测量、用脖子下边的毛去触摸，体会这些地盘和地盘的家具物品和它的关系。有时我不愿意让它在我卧室里撒欢，就把卧室门关起来。兔兔逡巡一周，觉得这间屋子没进，总是不能释然，一遍遍地扒门，一遍遍地刨地。可怜的兔兔，它先天就会的打洞的本领在现代的瓷砖地上无法施展，只能怅然不解地徘徊。

兔兔也有受打击的时候。冬天的夜晚，屋外很冷的，我把兔兔和鹦鹉都拿进屋来，两个笼子并列地排着。兔兔是啮齿类，总是要咬东西磨牙，在笼子里就咬笼子的铁条，嘎吱嘎吱，也挺闹心的。一天，儿子把鹦鹉笼和兔笼紧贴在一起，兔子又嘎吱嘎吱咬铁条时，几只鹦鹉好奇地看着，交头接耳聊了一会儿，突然一只蓝鹦鹉迅捷地跳到鸟笼和兔笼交接处，把它长长的弯钩嘴巴伸出笼子，照着兔兔的鼻子狠狠地啄了一口。兔兔惊恐万分，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又重重地落下，看明白攻击的来源是那只小巧的鸟的时候，很无奈地转到了兔笼的另一头，把自己大后背给了鹦鹉。

兔兔也犯过大错。我们一向夸它乖，虽爱咬铁条，但从不咬人。可是一天早晨，当我抚摸兔兔时，它居然瞬间咬了我的手腕！后来回想起来，也许它以为我的手自上而下是为了打它，它出于一种完全的本能就咬了我。看这手腕上深深的血痕，我委屈地眼泪汪汪。儿子和他的爸爸看了我的“伤痕”，对我没有真诚的安慰，却假模假式地举起手去教育兔兔：“看到了吗？这是手，是不能咬的！过来，让我替妈妈打你一下！”他们如此溺爱兔兔，远远超过了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为此，我去医院打了五针狂犬疫苗。吃一堑长一智，我再也不敢让邻居的小孩摸兔兔了，咬了我，我可以原谅它----谁没犯错的时候呢，我工作不也有出错的时候吗，看在平时表现良好的份上，我可以从内心原谅它。但是，咬外人就是不可原谅的了，我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宠物伤害了喜欢它的孩子！

之后，兔兔小心了许多。我用手抚摸它时，它就静静地卧着，眯着眼睛，享受着人给予它的爱和关心。有时，它用胡须、用脖子下面的毛蹭我，也十分小心，生怕再误伤了我。和人的交流，每天都要有，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是兔兔生命之必需。要是回家晚了，又忙于做饭做家务，没顾上兔兔，它就直立起来向屋内张望。如果还不来管它，它也会扒窗户以告知我们。如果仍然没人理它，心情急躁的兔兔也会疯狂的扒窗户，直到主人答应着“来了来了，别闹了”为止。

兔兔一直活泼健康，但今天春天病了一次。我上网查了查，诊断它的病是“毛球病”。春天掉毛多，它不小心吃了过多的毛，积攒在胃里不能消化，两天不吃东西，卧着不动。网上说菠萝汁可以治这个病，我也给它准备了，但灌不下去。它只喝一点点水。那几天，我下班时走路都特别急切，生怕兔兔死了。回家一看它还卧在那里，不淘气了，不闹着跑遍全家的地盘了，心里真的很难过。

大难不死，兔兔靠着自己坚强的精神挺了过来。我照顾它也更精心了。每天用毛刷给它刷毛，把掉的毛仍得远远的，尽量不让它吃毛。喂它的菜也更干净更新鲜。可爱的熊猫兔，它的寿命是5-6岁，我希望它愉快生活，寿终正寝。因为家有兔兔，我的家务活增加了很多，有时候我也会揪着兔兔耳朵或抱着它幸福地念叨：家务活那么多，永远也做不完呀。兔兔啊，照顾你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作者：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办公室环境处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