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行记

政协报  司晋丽

    周五到南昌，一下飞机，湿润的空气让我下意识地连做几个深呼吸，而暖得发炽的阳光，更是令全身毛孔都张开了，囤积一冬的慵懒被一扫而光。回想清晨出发时，北京雾蒙蒙的天，有些刺骨的冷，首都机场上空还配合了一点点的云雨。略带惺忪的我，担心误机，冲到无障碍通道，然后一路赶着登机。然而，雾色笼罩的天气，飞机在跑道上等了十多分钟。对我来说，彼刻的十分钟却好漫长。兴许已经在揣测着南国空气里的香，油菜花丛中的暖。心中带着一点兴奋。

    但实在起得太早，仿佛从来没有那样困过，登机便入睡。只是当乘务员提醒到九千高空时醒来一次；再醒时，机窗外已经是南方平坦而整齐的土地了。头倚着窗户，云层下方，是一块块黄的、黑的小斑点，有规律的组合罗列着，就像切割过的大理石。山是乖顺的，湖是平静的，不同于北国大地上厚厚的浮躁的霾，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俯瞰南国，让人心灵安详，仿佛能感受到薄薄的、空灵的轻烟，和田地里那浸润的饱满的水汽。看着看着，恍惚明白了姚木兰为什么执意南迁，离开熙熙攘攘的京都，去杭州觅自己的生活。

    这条线路经过的南方城市，所幸未受到干旱的影响，依旧美丽，山河色彩分明。到江西后，已经离地很近，偌大的鄱阳湖兀自展现着她的风姿，南北地理山河的差异，心里突然涌起说不出的感动。

    直接去婺源。到景德镇服务区休息时，想起问候陈老师，没想到他刚好在婺源，就叫我们先去晓起。但商业化十足的下晓起，还是不太吸引人的，虽然卖东西的老人看上去都令人心生怜惜。沿着青石板的路，信步走到了上晓起。这段路让人心生欢喜。阳光下的油菜花金灿灿，只有中央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走在花海中。两头水牛在静静的注视着人群，若有所思的样子。对面就是青山如黛。

    小桥流水，踏歌而行。依着歌声，是“中国茶文化第一村”的牌楼。小心翼翼地踩着河流上用小石块铺成的“桥”，方才抵达对岸。

    晚上，有烟花，有表演，一个两百平米的屋子挤满村民，小孩儿很多。看书，看表演，他们比大人更专注。“培养人才要花很多精力，但我们的待遇留不住人，这些学生，成才后要么跟香港老板走了，要么出国去了。呵呵。”陈还是那么幽默。他向身边的人展示那期杂志上，我给他拍的封面。

    和江西卫视的主持人一起听讲茶，看完表演，与Z县长搭伴下山。他本是婺源的旅游局局长，为此地的旅游开发做了很大贡献，“这条路呀，我至少走了一百遍了。”晚间，山里一股沁凉，头顶只是一弯新月，我们就着手电筒的白光。青石板中央有一道长长的印痕，那便是从古至今独轮车辗过的印迹。哪条痕里面历史的烙印更深，他一路指点着。

    第二天，去了思溪和彩虹桥。这里除了收门票的点，拉客的农家饭馆，看不出有多少开发的痕迹。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开得旺盛，而白色的徽州民居掩映其中，淳朴的孩子，偶然从一家民居里跌跌撞撞冲出来的公鸡，一切那么和谐。

    那个叫滕尚宏的四年级小女生，带着她的表弟卖花环。两张小脸都黑里透红。我们三个拍了合影，小女孩说，你能给我寄一张吗？让她留下了她家里的电话。

    “花环多少钱一个？

    小男孩说，一块，五毛也行。

    “你这样说，那人家当然都给你五毛咯。”

    小男孩不语。

    H说，你们回家编两个新的吧，一个两块钱给我们。停车场见。

    他俩飞快地跑回家了。

    但是当我们游完，站在村口的大石块上向油菜花地里张望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两人来，有些饿了，只好先开车回了。回去给他们寄个纪念品吧。

    彩虹桥的桥和流水像极了凤凰。

    人很多。大部分是江浙一带举家来玩。我想起自己大学毕业时写的文章：“去徽州，在僻静优雅的时空里双手合一，让心灵从一已之私中解脱，沐浴坚韧隐忍的品质。”时隔三年，我来了，踩在青石板的路上，清凉、踏实、平静。还有你看，那在民居门外晒太阳的慈眉善目的老太，也许年轻时就是端庄的徽娘呢。

    在这流淌千年的溪流边上，岁月沉淀的鹅卵石丛中，最享受的方式就是一坐一下午，什么都不用想，仅是看看这方的云，听听这淙淙的溪，品品这鲜爽的空气。

    出来时买冷饮，竟然找到了小时候最爱吃的老冰棍，兴奋。在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有一个小时。醒来时当地的孩子趴在车窗惊讶地看我们。也许他们对这对身着情侣装其实是朋友的年轻人很羡慕吗？

    遗憾还有很多，例如没能在这方城市和乡村的路上好好的走一走，用肌肤去感受一方的气息。我记得前几天自己在北京，下班故意绕开四环，走车水马龙的西长安街。走走停停，看看路边的各色行人，从衣着神情猜测他们的故事。真有意思呢。而第二天返回南昌已是晚上九点，因为本身的崭新与开阔，再加上赣江的点缀，新区的夜景非常漂亮。八一大桥的气势真让人着迷，可惜那位同学一脚油门就冲过去了。哎，一个城市不管经济状况如何，有了属于它的水系，感觉就不一样了。

    归来，在T3的大窗户，看到阴沉依旧的北京，真让人绝望。竟然沙尘暴还来造访。

    这里的春天刚刚开始。